石齐（下文称“石”）：中国画历史很悠久，世界只有一种中国画，所以它的笔墨，它的点、线、面，它的处理方法，思路，审美都与所有艺术不一样，传统很深，很博大，年头很长。正因为这样，非常保守，越有特点的东西就越保守，所以一百年来喊着要革新，但收效不大。你看政治就不一样了，非常开放非常有气魄，但艺术与文化就很慢了，非常遗憾。我们跟着政治走，但走不到前面去，尤其是中国画，在世人面前，它总是落后，西方人看中国的画，他们觉得这不就是中国古代的画吗？而我们这样的画太多了，这说明我们落后了，搞这种创作的人数占了９０％以上，而搞革新的顶多占１０％，真正打出一片天下的顶多占５％。中国传统实力非常雄厚，审美又要求非常高，你这个新东西拿到最前面来，便受到无限的妒忌。按理说我画这种三相结合的画，八十年代就有异议了，有的朋友好心说：“你还是画原来的好呀。”实际上他们不知道我的用意，我们不能老拿自己的绘画老放在中国的这个圈里，应该在世界。艺术在世界！如果不这样，那我们自己把自己推到旁边去了，艺术不世界化是不行的。但传统不保留也不行的，因为你很有特点，你成绩又很高，你咋办？所以这一百年来很多人都处于十字路口，没有几个人能出来，因为一出来就受打击呀。除非个别人，比如说林风眠，因他本来是校长，又曾在国外留过，所以他的中西结合，方法还是西方那一套，画的层次是很高的，很有诗意，但我们不能以西方那一套为主，一用人家就会说：“这跟我们差不多啊。”这样就会不伦不类，非驴非马。但我喜欢林风眠的画，因为它很有诗意。毕竟他是个中国人，很有文学底子，所以他的画诗一般美，再加上他的地位，人们一般不敢反对他。在后来的一些晚辈画家，就没门了，像我这七十年代很轰动的一个画家，八十年代、九十年代的时光搞的这种彩墨，应该说很有视觉，拿到西方绘画面前，我的视觉不比他们差，内容啊，形式啊，表现手法都不比他们差。
记：那咱们国画注重的意愿以及西方强调的这个色、面的外在形式有什么共性或同性？怎样能达到完美结合？
石：西画与中国画极难结合的，几位前辈提出来的西画与中国画两者糅合在一起，没说彻底，应该说中国画元素要占６０％，西画占３０％或４０％就可以了，这样不变味。我们要继承，但目的要发展，我们不是只守着中国画，那样就落伍了，我们要发展它，才不会落伍，所以这在当前非常迫切。我的很多朋友，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都很不错，但不愿和我的画一起展览，因为我的画有视觉，他的画比较落伍，我的视觉是我自创一派的，视觉很强烈，他并不是本人和我有什么矛盾。我的画展览时一般搁在旮旯，如果搁中间呢，看的人都往我这边来了。
记：一件艺术品首先要吸引人的视觉，这样人们才能进一步欣赏它。
石：对啊。其实在你的画面前，不见得都在表扬你，可我的同行不这样认为，他们认为好象石齐在搞什么手段，引那么多人在那里。时间长了连美协都跟我脱离了，好象我这个八十年代就进美协的人已经不是美协的人了。你说话直爽，它就把你搁在外头。按理说我们这里是首都，可是美术界各派系各拉山头，这是一个令人遗憾的现象，应该百花齐放。我们都是吃国家粮成长起来的画家，我们的使命就是为社会留下一点东西。
记：都说画品如人品，您的艺术也是有跨时代价值的。
石：艺术家都是很坦诚的，我说的话不是对某一个人。我们绝大数的画都不符和这个社会，时代性极差。我经常参加学术讨论会，出来辩论的人很少，没有真正坐下来讨论学术。
记：那您艺术探索的“三相”是怎样有机结合的？
石：全世界理论定义只有两相，不是抽象，就是具相。错了，很多东西是印象啊，三象可以单独存在，也可以罗在一起。我喜欢把三象罗在一起，根据需要哪种罗在前，哪种罗在后，这三种东西罗在一起，应该说是一种艺术。我到现在已经追求二十六年，好在现在有些朋友已经肯定了这个，甚至有的评论家也引用我的“三象”这个状态来定义。
记：那您在这个创作中注重自己的创作还是注重大家的感受？
石：我注重自己的感受。我认为中国画一定是笔墨第一，风格第一，时代性第一，品位第一，因为有的画画得很俗套，所以我又提出个世界第一。
记：看了您的画，如果没看到您本人，我们会认为画这些画的人一定很年轻。
石：不相信啊，事实存在啊，我已经老了。我们中国画的这个画种， 目前来说很单一，如果不改造，不让它走到世界的前端，它永远都是单一的，这条路很艰难啊。
记：象毕加索，走抽象这条路的时候，也没有人欣赏他。您创作出三相的时候您觉得有一个人欣赏您就行了，您的要求并不高，但时代在前进，相信会有许多人喜欢您的。
石：好！说的好！
夏犹清整理 ２００６年２月２６日
